北辰思來想去，還是決定去帕拉宮殿找找洛雪的下落，那是她最有可能的去向了。她現在情緒這麽激動，受不得任何刺激了。

焦慮不堪。

洛雪神色一凜，魔杖輕揚，就將清氤捆到了一邊，順便對他釋了沈默之咒，動作一氣呵成，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。

她真的不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洛雪了。

“知道我為什麽來麽？”洛雪收起魔杖，語氣由方才的憤怒轉為淡漠。

“不知，但你早晚會來的。”

“為何？”

“當年我對你痛下殺手，既然你活著，總有向我覆仇的一天。”

洛雪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
“帕拉，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。”

“呵，那你今日來做什麽，不就是來尋仇的麽？”帕拉自然是不信她會輕而易舉地放過她。

“帕拉，你以為從我身體裏拿走了懷表，又和紫微遠走高飛，你就能得到他們了嗎？”說這話的時候，洛雪有些譏諷。

“你在說什麽？”

“為什麽事到如今，你還要跟我否認？”

帕拉不明所以。

“我沒什麽好否認的，我和紫微確實是差不多時間幻化出的人形，離開初生之地後相伴數年，但是這懷表跟你有什麽關系？明明是百年前我交給紫微的。”

“你撒謊。”

“我沒什麽好騙你的。”

“那這懷表你是從何得來的？嗯？”洛雪輕蔑地看了她一眼，認定了她沒有說實話。

從前是帕拉居高臨下，現在，輪到她來質問她了。

“我有意識時，它就在我身邊了，我走時，自然就帶走了它。”帕拉淡然地回答道，絲毫沒有掩飾的跡象，“但我也知道這靈物不服從於我，萬年來它從未認可過我。”

“知道為什麽嗎？因為，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。”

洛雪靈力一撚，手掌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，懷表顯現在她的手心，表蓋輕啟，所有帕拉無法啟用的特殊功能，已經全數被激活。

清氤在一旁驀地睜大了雙眼，帕拉怔了怔，雖然早已有猜測，但眼見為實時，不免仍有些震撼。

“果然…是你。”

“你還說，你沒有撒謊？”洛雪“啪嗒”一下合上懷表，開始連聲質問道，“萬年前，你強行從我身體吸取了靈力，拿走了懷表，害我休眠了近萬年才重有意識，百年前，你給我灌下遺忘水，下了紅蓮毒，差點害我喪命。”

“那次在屋裏設計陷害我的幕後指使，也是你吧？”

“為了拆散我和北辰，你還真是用心良苦。”

“要不是你，我萬年前就該和北辰在一起了。”

“要不是你，也不會有魔靈一族的叛亂，更不會有北天極的混亂，自然更不會有紫微分魂又融魂的痛苦。”

“可是你沒想到吧？你親手把我送去了他身邊，讓他死心塌地愛上了我。”

“你更沒有想到，因為你的狠毒，我獲得了至高的修為。”

“如今，我的封印已經徹底解除了，你根本不再是我的對手，更不會有當年的機會來欺辱我了。”

“但就是因為你種下的惡果，我又失去了一個跟北辰的孩子。”

“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們，帕拉。”

聽到最後一句，帕拉徹底楞住了。

“你在說什麽？”

“我說，我的親姐妹。”洛雪重新揚起魔杖，指向了帕拉，手指微微顫抖著，“我去過很多地方，見過很多骨肉相殘的悲劇，沒想到，如此可笑的事情，竟然會發生在我自己的身上。”

她笑著笑著，眼淚就流了下來，捏緊魔杖的手也越來越顫抖。

從今往後，她的手也不再幹凈了。

她守護過大大小小的世界，卻有一天，要與自己的親生姐妹互相殘殺，多麽可悲，多麽可笑。

可是她要怎麽忍，是帕拉不仁，她才不義。

以德報怨，何以報德？北辰教過她的。

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所為，究竟是對是錯，如果是錯的，那就錯吧，她本來就不想做一個聖母，她只是北辰的妻子，是她死去的孩子的娘親。

帕拉沒有任何準備還擊的跡象，只是怔怔地回憶著洛雪剛說的每一句話，敘述著她的罪行，又揭開了她不曾得知的秘密。

一旁的清氤拼命地嘗試著掙開洛雪的束縛，卻動彈不得。

帕拉痛苦地閉了閉眼，如果洛雪說的是事實，她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，連死都難辭其咎。

魔杖揚起。

清氤絕望地閉上了眼。

“啪”的一聲。

洛雪轉頭，帕拉和清氤聞聲睜開眼，三個人的視線齊齊落在了北辰的身上。

“北辰…”

“紫微…”

他們都不解地看向了他，不知他是何意。

他竟然救她？

“為什麽救她？”

“為什麽救我？”

幾乎異口同聲地發出質問。

“手腕疼嗎？”北辰收回折扇，將魔杖撿起來還給洛雪，牽過她的手，仔細查看了一番，歉聲道，“本君不是故意的，一時情急，只能用非常手段了。”

洛雪不吭聲，從他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，顯然她對北辰的行為很不滿。

他是幾個意思？不舍得帕拉嗎？明明當年表現得如此決絕，可他今日竟然從她手裏救下了她？

“洛洛，如果因為百年前的下毒一事，你想要報仇，交給本君來就好，是我心慈手軟放了帕拉一條生路，你不必臟了自己的手。”

三個人同時又楞了。

他竟然是這個意思？

“如果…你是因為小沐寧，你要責怪的話，就怪本君吧，是我失手…”

“跟你沒關系。”洛雪伸手捂住了他的嘴，阻止他繼續說下去。

就算他不跟她切磋，早晚有一天她的封印也會解開，就算沐寧躲過一劫，也說不定會有小小沐寧、小小小沐寧遭受同樣的命運，說到底，罪魁禍首還是帕拉。

洛雪收起魔杖，與此同時，也握住了北辰的手。

他方才的阻攔，令她冷靜了不少，罷了，就算殺了帕拉又有何用，又能換來什麽呢，北辰不忍心她手染腥血，她也同樣不願意他去做這樣的事。

如果真要改變什麽，她還不如讓時光倒流，回到過去改變命運線，也比殺了帕拉來得有用。

但即便是從頭來過，又有何用，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，那種痛已經烙在心裏，無法磨滅。更何況，哪怕回到原點，她又怎麽能保證那個原點的以後，會不會發生比現在更糟糕的事。

這就是所謂的命運。

算了，既然過去了，那就過去吧，讓往事隨風。

不過，她不會原諒她就是了。無法原諒，無法釋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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